98年高三毕业，我暗恋了同桌三年。为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拥抱，我计划拥抱全班同学。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我像完成一个盛大的仪式。终于轮到他，我心脏快要跳出来。
他却突然把我拽进怀里，力道大得我骨头疼。01.一九九八年的夏天，
空气里全是粘稠的汗水味和樟脑球的气息。毕业典礼的大礼堂里，风扇在头顶徒劳地转动着，
搅起一阵阵闷热的风。我叫林晚，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我暗恋我的同桌沈屹，
整整三年。他很高，很瘦，皮肤是那种冷白色，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我知道，
他会在我的习题册上，用红笔悄悄画出重点，会在我课上打瞌睡时，用手肘轻轻碰醒我。
为了能在毕业时，光明正大地抱他一下，我策划了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我宣布，
我要拥抱全班六十二个同学，一个都不能少。同学们起着哄，笑我煽情。
我从第一排的课代表开始，一个一个地拥抱。男生们害羞地拍拍我的背，
女生们则在我耳边说着“以后常联系”。我的心跳随着脚步，一步步向最后一排，向着他，
疯狂擂动。礼堂里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我眼里只剩下他。他坐在座位上，
没有动，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走近。终于，全班只剩下他一个人。我站在他面前，
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全是汗。我张开双臂，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沈屹，到你了。”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眸里，
是我看不懂的深沉情绪。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长臂一伸，将我整个人都拽进了他的怀里。
力道很大，我的脸颊撞上他单薄却坚硬的胸膛，鼻腔里瞬间充满了属于他的、干净的肥皂味。
骨头都感觉到了疼痛。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他在我耳边，
用一种压抑又沙哑的声音低语。“男女授受不亲，就别抱别人了。”轰的一声，
我世界里的烟花尽数绽放。我以为，这是我三年暗恋，等来的最盛大的一场回响。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应，一个尖利的女声就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刺穿了礼堂里所有欢乐的喧嚣。“你们在干什么！”我猛地从沈屹怀里挣脱出来，
身体还在发烫，血液却瞬间冷了下去。班主任铁青着脸站在不远处，他身边，
站着一对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女。那个女人，保养得极好的脸上满是怒气和鄙夷，
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她就是沈屹的母亲，赵兰。她指着我，声音尖锐刻薄，
足以让整个礼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小年纪不学好，敢勾引我儿子！真是不要脸！
”“林晚！你太让我失望了！”班主任的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市级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我看你也不配要了！”我大脑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全班同学的目光，
从刚才的羡慕、哄笑，瞬间转变成了同情、鄙夷，甚至还有幸灾乐祸。那些目光像无数根针，
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沈屹的父亲，一个面容威严的男人，一把抓住沈屹的手臂，
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混账东西！还不快过来！”沈屹被他父亲狠狠拽着，踉跄着后退。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脸色苍白如纸，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都，没有。
他的沉默，比赵兰的辱骂，比班主任的指责，比所有人的目光，
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和心碎。我的闺蜜徐萌想冲上来为我辩解，被旁边的老师厉声喝止。
我像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犯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接受所有人的审判。那一天，
我被叫到教导处。赵兰坐在沙发上，姿态高傲，像一个审判官。她用最刻薄的语言羞辱我，
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我的家庭、我的出身，连给他们沈家提鞋都不配。
“你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我见多了，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儿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的妻子也必须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你？做梦。
”我倔强地站着，浑身都在发抖，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
”“没有？”赵兰冷笑一声，从她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皮包里，
掏出一沓厚厚的、崭新的人民币，狠狠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红色的钞票散落一地，
像一张张嘲讽的嘴脸。“拿着钱，离我儿子远点，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一刻，
极致的屈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我弯下腰，不是去捡钱。而是抓起那散落一地的钞票，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回她的身上。
“你的钱，还有你的儿子，我都不稀罕！”红色的纸片纷飞，像一场荒诞的雪，
落在她错愕的脸上。02.那场“早恋”风波，像一场瘟疫，
迅速在我生活的小城里蔓延开来。我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反面教材，
那个“不知廉耻”、“勾引富家少爷”的坏学生。我被取消了“市级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甚至连早已定下的保送名额，也一并不翼而飞。父母被叫到学校，
听着班主任添油加醋的描述，他们的脸从红到白，又从白到青。回到家，
父亲第一次动手打了我。一巴掌，响亮地落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他气得浑身发抖：“我跟你妈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母亲在一旁哭，
嘴里念叨着：“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我没有哭，也没有辩解。我只是觉得麻木，
从心里往外的麻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无孔不入。出门买瓶酱油，
都能听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就是她，听说不检点，在学校里跟男同学乱来。”“可惜了，
本来学习挺好的一个姑娘。”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参加了高考。坐在考场里，
我的脑子里全是赵兰那张轻蔑的脸，是沈屹那个沉默的背影，是同学们异样的目光。
结果可想而知，我发挥失常，最终只考上了一个本地的专科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一次放声大哭。我不甘心。我不相信沈屹会那样对我。
那个会在我书上画重点的男孩，那个会在我难过时偷偷塞给我一颗糖的男孩，
不可能就那样沉默地，看着我被推入深渊。我发了疯一样去他家找他。
他家那栋漂亮的小洋楼大门紧闭。我拍着门，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哑了。
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从侧门出来，不耐烦地拦住我。“别喊了，
我们先生太太带着少爷出去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旅游？在这个时候？我不信。
那个年代，我们用的是呼机。我一遍又一遍地给他的呼机留言：“沈屹，你看到回我，
我有话跟你说。”“沈屹，你到底在哪里？”“沈屹，求求你，回我一个电话好不好？
”所有的留言，都石沉大海。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彻彻底底。
开学的前一天，我拖着行李箱，准备去那个我不情愿的学校报到。在街角等红绿灯的时候，
我看到了他。一辆黑色的、崭新的桑塔纳轿车停在路边。车门打开，沈屹从车上下来。
他瘦了些，脸色依旧苍白，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白衬衫。
一个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孩从驾驶座上下来，我从未见过她，但只一眼，我就知道，
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那么漂亮，那么自信，挽着沈屹胳膊的姿态，亲密又自然。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沈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隔着一条马路，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愧疚，只有一片我看不懂的、冰冷的漠然。随即，
他决绝地转过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黑色的轿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
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尘土。那一刻，我所有的辩解和期待，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终于相信了赵兰的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或许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所有的一切，
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又或许，他只是玩弄我。我站在原地，直到绿灯变红，红灯又变绿。
我回到家，翻出那个装满了我所有少女心事的铁盒子。里面有他传给我的纸条，
有他送我的橡皮，有我偷偷画下的他的侧脸。我把它们，连同他所有的照片，一张一张，
撕得粉碎。在开往大学的绿皮火车上，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对着窗外那个越来越小的城市，在心里无声地发誓。沈屹，你给我等着。你欠我的，
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03.进入那所专科学校，我拒绝了所有自怨自艾和浑浑噩噩。
周围的同学都在谈恋爱、打游戏、逃课，我却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钉子户”。我把所有的屈辱和不甘，
都变成了书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深夜里不眠不休的苦读。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去更好的地方，我要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后悔。闺蜜徐萌考上了北京的名校，
她时常给我写信，在信里给我讲大学里的新鲜事，讲她遇到的有趣的人。她的信，
是我那段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晚晚，别放弃，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晚晚，
你受的苦，都会变成你未来的路。”我用两年时间，完成了专科的所有课程，
然后以第一名的成绩，成功专升本，考进了一所重点大学的金融系。本科毕业后，
我又考上了名校的MBA。当身边的同学都在选择进入银行、证券这些光鲜亮丽的行业时，
我却一头扎进了房地产。二十一世纪初，那是房地产野蛮生长的黄金年代。压力最大，
也最磨练人。我从最底层的销售做起。为了开单，我曾穿着不合脚的高跟鞋，
在大冬天里站一天发传单，脚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也曾为了一个难缠的客户，
陪着笑脸，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到胃出血。吐完之后，
我用冷水洗了把脸，补上口红，走出去继续笑着说：“王总，我们再来谈谈那个附加条款。
”我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当成了垫脚石，踩着它们，一步一步往上爬。
我凭借着对市场的精准判断和出神入化的谈判技巧，从业内一个无名小卒，
慢慢做到了金牌销售，再到销售总监，最后，成为一家顶尖地产咨询公司的首席谈判代表。
十年。整整十年。我，林晚，二十八岁。年薪七位数，
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拥有自己的大平层公寓。
我学会了用精致的妆容和剪裁得体的昂贵套装武装自己，用冷静和专业掩盖所有情绪。
我的眼神变得锐利，气场变得强大。再也没有人，能轻易伤害我。我以为，
我已经彻底忘记了沈屹。那个名字，连同那段不堪的过去，都被我埋葬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腐烂，发臭，永不见天日。直到有一天，我的老板，李总，
兴冲冲地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我的办公室。“林晚，城东那块地王，有眉目了！
”“一家叫‘远屹集团’的巨头，刚入驻本市，对那个项目势在必得，
点名要和我们公司合作。”“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来，你今年的分红，够你再买一套房了！
”李总把资料放在我桌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拿起那份资料，
目光落在合作方法定代表那一栏。CEO：Shen, Yi。我的心脏，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停止了跳动。沈屹。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专业的声音对李总说：“好的，李总，我会带团队立刻跟进。
”04.谈判当天，天气阴沉。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画着一丝不苟的妆容，
嘴唇是猩红色的。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
我和我的团队走进“远屹集团”那间装修得极尽奢华的会议室。长长的会议桌尽头，
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身姿挺拔，气质清冷矜贵，
正低头翻阅着文件。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失声。是他。真的是他。十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
轮廓变得更加深邃冷硬，眉宇间多了几分商场上的杀伐果断。他还是那么英俊，
英俊得让人心头发紧。只是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如今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的心脏，在沉寂了十年之后，
再一次因为他而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十年的不甘、屈辱、愤怒，
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翻江倒海。我的手在桌下悄悄握成了拳，指甲掐进肉里，
用疼痛来维持表面的平静。只用了三秒钟，我就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我走到他对面，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化微笑，伸出手。“沈总，久仰大名。我是风华咨询的首席代表，
林晚。”沈屹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他握住我的手，力道很大，
掌心滚烫。他的目光，像一张网，紧紧地将我锁住。他的声音，比十年前更加低沉沙哑，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林晚，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仿佛我们只是昨天才在街角分别的老友。整个谈判过程，成了一场诡异的拉锯战。
他频频失神，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震惊、懊悔，和一种让我感到陌生的痛楚。
而我，则发挥出了十二分的专业和冷酷。我逻辑清晰，言辞犀利，
抓住他们方案里的每一个漏洞，步步紧逼，寸土不让。我把这十年来学到的所有本事，
都用在了这场谈判上。我要让他知道，我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无知少女。
我要在他的领域，将他打得溃不成军。会议结束，我的团队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我收拾好文件，准备离开。“林晚。”他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晚上有空吗？
我们聊聊。”我没有回头，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然后，
我用最冷漠、最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沈总，工作时间之外，
我没有和合作方私下见面的习惯。”说完，我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走出那扇门的瞬间，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都差点崩塌。我在洗手间里，
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的自己。林晚，
你不能输。绝对不能。05.沈屹开始以各种工作的名义，“刁难”我。
他今天说项目的数据模型有问题，明天说合同的细节条款需要重新推敲。
那些所谓的“问题”，在我看来，幼稚又可笑。我明白，他只是想创造和我单独接触的机会。
我见招拆招。他要求单独开会，我就带上整个团队，七八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会议室，
让他所有私人的话都无从开口。他发来邮件讨论工作，我就只回复“收到”，
或者让我的助理去处理。他像一个蹩脚的演员，演着一出漏洞百出的独角戏，而我，
就是那个最冷漠的观众。终于，他沉不住气了。一次会议结束后，
他在地下停车场拦住了我的车。他靠在我的车门上，神情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小晚，
你一定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坐在车里，降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他。“沈总，‘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请问，是哪样？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把把冰锥。“是看着我被全校师生围观羞辱，
你一言不发的样子？”“还是让我被取消保送名额，高考失利，去读一个三流专科的样子？
”“又或者，是看着我被你高高在上的母亲用钱砸脸，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头就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的样子？”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到最后，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他眼中的痛苦那么真实，
可我只觉得痛快。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打扮精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声音娇嗲。“沈屹，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呀。”她走过来，
极其自然又亲密地挽住了沈屹的胳膊，然后将挑衅的目光投向我。是她。十年前，
我在街角看到过的，那个坐在桑塔纳驾驶座上的女孩。白薇。
“这位就是你常跟我提起的林小姐吧？”她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果然是做销售出身的，口才真是了得。”她的话里，
藏着一根刺。既点明了我的出身，又暗示沈屹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我。她微微扬起下巴，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对我宣示着主权。“林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我和沈屹，马上就要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