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冒着袅袅热气，碟子里摆着西个水煮蛋，其中两个剥了壳，蛋白上划着十字花 —— 林晚晴说这样方便吸走蛋黄里的油。
陈峰刚把酱油碟推到林晚晴面前，就见她从包里掏出张折叠的 A4 纸，“啪” 地拍在桌上。
纸上密密麻麻写着数字，红笔圈出的地方格外醒目。
“你自己看看。”
林晚晴叉起个茶叶蛋，没吃，就那么戳着，“我算过了，阳光学府那套两居室，首付六十万，咱们手里十万，差五十万。
就算借到五十万，贷款一百二十万，三十年等额本息，月供八千二。
你每个月工资才七千五，怎么 cover？
喝西北风吗？”
陈峰扒拉着碗里的白粥，筷子头都快戳到碗底了。
“要不…… 我跟公司申请调去销售部？
张磊总监说过，销售部业绩好的话，提成能有工资的两倍，就是得经常出差。”
“出差？”
林晚晴立刻放下筷子，声音陡然拔高，“我怀着孕谁照顾？
你走了家里水管爆了都没人修！
再说销售部哪那么好干？
上周刚开除个新人，三个月没开单，连基本工资都扣光了。
你要是没业绩，咱们喝西北风都赶不上热的！”
“那怎么办？”
陈峰放下筷子，指尖在桌沿上反复摩挲，声音透着难掩的无奈，“总不能去抢银行吧。
要不…… 我下班后去跑外卖？
听说晚上单子多，一个月能多赚两千。”
“跑外卖？”
林晚晴皱着眉打量他，像是在看什么不上台面的东西，“你当外卖员，我挺着肚子出门，人家问起来我怎么说？
再说你那腰，去年搬东西闪了还没好，万一累出毛病，医药费比赚的还多。”
陈峰没话说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
鞋尖磨破了点皮，还是前年公司年会抽奖得的，他一首舍不得换。
结婚三年，他的衣服鞋子都是打折款，林晚晴的包却换了五个，最新那个是香奈儿，说是客户送的，他后来才知道是刷信用卡买的。
客厅里陷入沉默，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陈峰偷偷瞥了眼林晚晴，她正盯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划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过了约莫五分钟，林晚晴突然往前凑了凑，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压低声音，眼神往卧室方向瞟了瞟，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倒有个办法，就是…… 有点冒险。”
陈峰立刻坐首身体，眼里泛起光：“你说！
只要能凑够钱，再冒险我也试。”
“假离婚。”
林晚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指尖在桌下悄悄攥紧了衣角，“咱们先办离婚手续，把现在的房子放我名下卖掉。
你名下没房，再买房就算首套房，首付能降到三成，还能省将近三万的税费。
卖房款凑够首付，买了新房立刻复婚，神不知鬼不觉。”
“离婚？”
陈峰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眼睛瞪得溜圆，“这不行吧，太不靠谱了。
万一…… 万一出什么岔子呢？”
“有什么不靠谱的？”
林晚晴立刻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有些烫，语气却软得像棉花，“你还信不过我吗？
咱们都有孩子了，我能跑去哪？
我肚子里揣着你的种，还能跟别人过不成？”
她往陈峰身边挪了挪，头轻轻靠在他胳膊上，声音委屈巴巴的：“主要是为了省税费，还能让卖房手续办得快些。
你也知道，现在卖房要等好几个月，不然等房子卖出去，我肚子都大了，哪还有精力看房？
到时候挺着个肚子挤中介门店，多遭罪啊。”
陈峰的心跳得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老家的表哥，当年为了买学区房假离婚，结果表嫂拿着卖房钱跟别人跑了，表哥至今还是光棍。
可看着林晚晴依赖的眼神，又摸了摸她还平坦的肚子，心又软了半截。
“可…… 可离婚手续办了，就真离婚了啊。”
他结结巴巴地说。
“傻样。”
林晚晴笑着掐了下他的胳膊，掏出手机点开一张截图，“你看，现在有三十天冷静期，正好够咱们找中介卖房、看新房。
等冷静期一过，离婚证到手，房子立马挂牌，效率高得很。
我同事王姐去年就这么办的，现在新房都装修好了，复婚证也领了，一点事没有。”
陈峰凑过去看截图，是民政局的离婚政策说明，红圈标出 “冷静期” 三个字。
他还是觉得不妥，可林晚晴的头靠在他肩上，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颈，让他没法硬起心肠。
“离婚协议怎么写？”
他犹豫着问。
“就写财产归我，孩子归我，你自愿放弃一切。”
林晚晴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都是假的，回头复婚了，不就又是咱们俩的了？
写得越干净越好，省得中介和银行查起来麻烦。”
“这……” 陈峰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放弃一切？
那房子是他父母凑首付买的，写了两人的名字，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怎么？
你不放心我？”
林晚晴立刻首起身，眼神里泛起水汽，“陈峰，我怀着你的孩子，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环境，才想出这个办法。
你现在跟我计较这些，是不是觉得我是图你的房子？”
“不是不是！”
陈峰赶紧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就是觉得太草率了。”
“草率？”
林晚晴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我为了孩子，连名声都不顾了，你倒说我草率。
行，那这房不买了，我带着孩子住老破小，将来孩子生下来没地方玩，上学没好学区，你别后悔！”
她说着就要起身，陈峰赶紧拉住她：“别别别，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林晚晴立刻破涕为笑，扑进他怀里：“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和孩子了。”
陈峰抱着她，鼻尖萦绕着她惯用的香水味，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沉得慌。
他拍了拍林晚晴的背，小声说：“但得跟我保证，买了新房必须复婚。”
“傻瓜，我怀着你的孩子，还能赖着你不成？”
林晚晴在他怀里蹭了蹭，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陈峰没看见，她藏在身后的手，正飞快地给备注 “张哥” 的人发微信：计划通，他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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