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灰色河流医院的走廊像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灰色河流，消毒水的气味凝成实质的雾，
在每个角落缓缓流淌。阿斌靠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三个小时前，
他还在排练厅里调整模特肩带的长度，现在却要面对妻子可能永远醒不来的事实。
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极了命运嘲弄的低语。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走廊另一端。那里坐着一个女人，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上，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时不时抬头望向手术室门楣上那盏猩红的灯，每次灯光闪烁，
她的睫毛都会轻轻颤动，像受惊的蝶翼。阿斌注意到她左手中指戴着一枚素圈戒指，
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转动着，金属边缘深深陷进皮肉里。夜深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映出城市的灯火，那些温暖的光点与这里的冰冷形成讽刺的对比。
阿斌想起出门时妻子留在玄关的高跟鞋，鞋尖还沾着前日郊游时的泥土。
他忽然很后悔今早没有给她一个拥抱，就像很多个寻常早晨一样。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生命体征稳定了。”这句话让阿斌几乎虚脱，
但接下来的话又将他推入深渊：“头部受伤严重，什么时候能醒来，要看造化。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走廊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斑马线般的条纹。
阿斌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看见那个女子依然坐在原处。她的侧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单薄，
肩膀微微内扣，像一株被霜打过的植物。
---第二章：无声的证物警局的等候室里弥漫着陈年烟草和廉价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阿斌在登记表上签下名字时，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裂痕。他抬眼，
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坐在靠墙的塑料椅上，正低头整理着衣领，
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每个细微的举动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车祸双方的家人都到了？
”警官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阿斌这才知道，她叫阿雅，是另一个肇事者的妻子。
证物袋被依次放在桌上。塑料表面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里面的物品像博物馆里展出的罪证。
当那枚安全套包装出现在妻子的遗物中时，阿斌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他上前一步，
伸手接过那个烫手山芋，指尖触及塑料表面的瞬间，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余光里，
他看见阿雅正对着一只女士高跟鞋出神。那是一只艳红色的高跟鞋，鞋跟细得像凶器，
鞋面上缀着精致的蝴蝶结。她的手指悬在鞋面上方，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没有触碰。
阿斌忽然想起妻子也有一双类似的高跟鞋，她曾说这颜色太过张扬，只在家里试穿给他看过。
两个人在警局门口不期而遇。春雨不知何时开始飘洒，
细密的雨丝在两人之间织成一道透明的帘。阿雅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撑伞，
径直走进雨幕。阿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
---第三章：镜中的裂痕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还留着妻子的痕迹。玄关处歪歪扭扭的拖鞋，
梳妆台上半开的口红，床头柜上读到一半的小说。阿斌打开衣柜，妻子的衣物整齐地悬挂着，
按照色系精心排列。他伸手抚摸一件真丝衬衫的领口，
忽然在领子内侧摸到一道粗糙的缝线——那是去年她不小心勾破后，
他笨拙地替她缝补的痕迹。手机在掌心发烫。阿斌试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屏幕应声而亮。
那些暧昧的聊天记录像毒蛇般钻入眼底，每一个亲昵的称呼都像一记耳光。最讽刺的是，
妻子给情夫的备注竟是“工作伙伴”——多么冠冕堂皇的伪装。他冲进洗手间，
冷水泼在脸上，却洗不去心头灼烧的痛楚。镜中的男人双眼通红，嘴角因痛苦而扭曲。
这个陌生的自己让他感到恐惧。拳头重重砸在镜面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将他的脸分割成无数碎片。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酒店房间里，
阿雅正对着相机屏幕发呆。画面中的丈夫笑得那么开怀，是她许久未见的模样。
而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有着纤细的腰肢和明媚的笑容。她一张张翻看，
像在阅读一本与自己无关的浪漫小说。直到某张照片里，
她看见丈夫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那是他们结婚十周年时，她省吃俭用半年才买下的礼物。
胃部突然一阵痉挛，她冲进浴室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
眼下的乌青像永不褪色的墨迹。她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第四章：交错的轨迹医院的复健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阿斌推着妻子的轮椅，小心避开其他患者。她的头微微歪着，目光空洞地望着某处，
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护工正在指导一个中风患者做手部复健，
那位老人倔强地重复着抓握动作，汗水从额角滑落。在走廊转角，他遇见了阿雅。
她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想必就是她的丈夫。那个男人左侧身体似乎不太灵便，
头总是无意识地偏向一边。阿雅仔细地为他整理衣领，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两个轮椅在狭窄的走廊里擦身而过。阿斌闻到阿雅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和他用的是同一个牌子。这个发现让他心头莫名一动。深夜的药店亮着冷白的光。
阿斌在安眠药货架前犹豫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阿雅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
袖子有些长，遮住了半个手背。她取下一盒安眠药，指尖在包装上轻轻摩挲。“也睡不着？
”她先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轻柔。阿斌苦笑了一下，
拿起同样包装的药盒：“像是我们的标配。”结账时，年轻的药剂师低头找零，
随口嘱咐：“一天不要超过一片。”阿雅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走出药店时，夜风拂过，她拢了拢衣领，转头看向阿斌：“去喝杯咖啡？
”---第五章：苦涩的真相咖啡馆的角落，两人交换了彼此的手机。
当妻子与情夫亲密的照片映入眼帘时，阿斌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照片背景是他熟悉的城郊度假村，妻子曾以加班为由在那里度过三个周末。最讽刺的是，
她穿着他送的生日礼物——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裙。阿雅的视线则凝固在丈夫的相机里。
那些露骨的影像中，有一张格外刺眼：她的丈夫正为那个女人涂抹防晒霜，动作亲昵自然，
而背景里晾着的泳衣，正是她找了好久的那件。她记得当时丈夫还陪她翻遍了整个衣柜，
脸上写满无辜的关切。“他们倒是很会选地方。”阿雅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可怕，
“海滨别墅，星空夜景，都是我们曾经计划过却没实现的。”阿斌注视着她颤抖的指尖，
忽然很想握住这双同样冰凉的手。但他只是将已经冷掉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喝点吧，
你的嘴唇在发颤。”窗外开始飘雨，雨滴沿着玻璃滑落，像眼泪的痕迹。
咖啡馆的老旧音响在播放一首法语情歌，女歌手沙哑的嗓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苍凉。
---第六章：冬日的微光初雪在那个傍晚不期而至。阿斌在病房外的空地上，
弯腰捧起一抔白雪。雪花在他掌心慢慢融化，冰凉刺骨。他捏了第七个雪球时，
终于看见病房窗后阿雅的身影。她站在窗边，目光与他相遇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笑容很浅，却像初春的第一道裂冰，让他突然意识到，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牵动嘴角。当他浑身是雪地回到病房时，
护士正在给妻子更换营养液。透明的液体通过软管一滴一滴流入妻子的静脉，
像在丈量着时间的流逝。他拧干热毛巾，仔细擦拭妻子的手指，
忽然想起恋爱时她最喜欢他帮她暖手。那些记忆如今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阿雅在护士站拦住他：“一起吃饭？”她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眼神明亮。
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暖气开得很足，她的脸颊泛起薄红。当她说出“报复”这个词时，
